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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咚咚戰鼓催,鏘鏘鳴鑼促,震天炮仗聲聲趕。

  兩館刑具爺率先走向場地中央照面行禮,蹲低身子使刑具敲向地面旋即撤回,隨後把場子交接給身後的諸位將爺。義振堂文差配合海山鎮武差,海山鎮文差對上義振堂武差,兩對文、武差一昂一蹲互行照角大禮,雙方先行比拚基礎身段,接下來腳踩八字步繞場一周。

  兩館的甘、柳將軍分別從已方陣地緩步出場,四位差爺同時退回所屬的家將館。不同館的甘、柳將軍交叉配對高舉板批互擊,甘將軍站得挺直、柳將軍蹲低紮馬,雙方一高一矮瞠目斜睨對方,相互照角過後,甘、柳將軍同時改踏弓箭步,兩組四位將軍的右膝使勁往外互頂,意在考驗對方的基本功紮實與否,身段是否穩固,緊接著賣力邁開步伐舞動羽扇較勁步法,隨後各自往後退開一步交叉板批向下。兩邊陣營的范、謝將軍即時躍過板批出場,同樣採取異館將爺穿插搭配的方式進行較量,兩館的范將軍腳步時快時慢,配合對方的謝將軍身形忽高忽低,四位將爺把兩只方牌、兩副魚枷和四把羽扇舞得靈動,猶如敏猴鬥靈鶴那般饒富妙趣。不知不覺,尬陣場地已被大批爭睹的遊客包圍數圈,發自群眾的喝采聲不絕於耳。

  單獨切磋過後,兩館的工作人員手拉手築起人牆,防止圍觀群眾進一步往場內推擠。場上八位將爺穿插走位,形成義振堂甘、柳將軍搭配合海山鎮范、謝將軍分站四方之勢,逐步逼近中心點以後作勢緝捕罪犯,另一組的四大將也以相同模式在場地另一端操練四門陣。對尬完畢,兩館的四大神隨後加入陣式,擴充為兩組八卦陣同時分別演練。

  義振堂的將爺身高略矮一截,是故步法較為輕快,動作相形俐落;海山鎮的將爺則是相對高壯,所以步伐較為遠大,氣勢高強威猛。兩館所採用的身段與步法大不相同,相互合併操演時卻未見凌亂,雙方舞動起來意外的搭調協和,足見雙方合作默契之深厚,若非經年累月練習絕無可能辦得到。陣形操練完畢,所有將爺列隊相互行禮,現場觀眾爆出如雷的歡呼聲。

  戰鼓歇,鳴鑼息,場上十六名將爺魚貫退回己方陣營,圍觀人群見狀陸續散去。冠天等人從旁觀摩義振堂資深將爺的身段,走的是相同步法,跳的是同樣動作,卻是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氣勢與魄力,這才瞭解到自己與他們之間確實存有一段明顯差距,宗瀚悄聲問說:「兩邊尬下來是誰輸誰贏?」

  「這種儀式是古時候館與館之間相遇的禮節,純粹為了切磋技藝,而非為了分出輸贏。」順進說。

  「誰講的!明眼人都看得出勝負。」閔豪正色說。

  「敢問豪兄認為誰輸誰贏?」順進笑問說。

  「你在尬陣當下通知大夥晚上要辦桌宴客,我們海山鎮怎麼好意思尬贏義振堂。」閔豪正經八百說。

  「哈~改天我們也來辦幾桌,麻煩海山鎮禮讓一下這群年輕人,好幫助他們恢復信心。」清河指向宗瀚等人笑說。

  「別認為我們會隨便放水!」閔豪故作嚴肅說:「不過若是辦得夠豐盛,那就另當別論。」

  「對了!乾坤兄晚上記得帶這群年輕人過來新營,我特地幫你們準備一桌。」順進正式邀請說。

  約妥晚宴事宜,宗瀚率領八位將爺往停車場方向走去,路上遇有眾多信徒要求收驚祈安,更有不少店家邀請他們入內安宅鎮煞。如此輾轉迂迴步出廣場,天色已略見昏黃,然而此刻尚有數頂大轎停留在正殿大門前,排隊準備進行三進三退的拜廟大禮。

  九位年輕人拖著疲憊身軀回首望向代天府,雖然未能徹底理解這些儀式背後所蘊含的深意,卻能體會這些信眾何以為此信仰付出這般熱情。遙想先祖渡海來台開墾之初,移居瘴癘橫行的蠻荒孤島,隨船迎來的家傳信仰就此落地生根,提供先民一份安定社稷、撫慰人心的無形力量,藉由宗教科儀祈求平安順遂的行為模式就此一代傳給一代,這九人也開始意識到,自己終究也會擔起這份薪傳重任。

  坤叔與清河開車尾隨義振堂的車隊開往新營,來到太子宮附近接連幾個左彎之後右轉直行,未久即停在一棟三合院古宅的空地旁。門口庭前幾名幫廚正忙著端冷盤上桌,數名廚子窩在臨時搭建的伙房內顧著料理食材,總舖師則是坐鎮快速爐前掌控火候、嚐試鹹淡。一行人甫下車就讓這股辦桌的香氣誘到流涎,冠天等人急忙衝進兩側廂房換下家將服,火速返回門口庭入席就坐,這群人消滅菜餚的效率遠比幫廚上菜的速度快上許多,順進見狀笑說:「慢慢吃,後頭還有好幾道大菜。」

  「我們不是嘴饞,只想以實際行動表達對廚師的最高敬意。」宙雄回應說。

  「嗯,你這年輕人真會說話。」順進問說:「對了,你們都成年了吧?想喝啤酒的自己去拿。」

  「他們已經讀大學了,可沒你所想像的那麼幼齒。」清河代答說。

  「我知道他們是嘉藥的學生,就怕當中有資優生跳級讀大學。」順進說。

  「哈哈,你仔細瞧這幾張臉,真心覺得他們有這麼聰明嗎?」坤叔大笑說。

  「竟然講這樣!坤叔待會若是被灌醉,別妄想我們會幫你擋酒。」冠天放話說。

  酒席進行到一半,閔豪起身挨桌敬酒,所到之處皆可聽聞熱絡的談笑聲,最後來到坤叔這桌,舉起酒杯豪爽說:「我乾杯大家隨意。」語畢一飲而盡。

  「沒在吹牛的,我小時候奶瓶只裝啤酒不裝牛奶。」黃騰舉杯說。

  「我聽你在話老虎的生殖器咧!」閔豪面無表情說:「敢講就得拿出證據來。」

  此話一出,黃騰等人臉色僵硬如鐵,不笑也不是,笑了又怕得罪人,完全不知如何反應是好。幸好閔豪身後的海山鎮與義振堂眾人爆出一陣哄笑,閔豪的嘴角也揚起一絲笑意,一夥人才忍不住噗嗤笑出,宗瀚鬆一口氣說:「嚇死我的毛!看到閔豪叔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笑。」

  「豪兄一向如此,相處久了自然就會習慣。」順進說。

  閔豪自行取來啤酒斟滿酒杯,未待他人開喝即便自乾一杯,所有人紛紛乾杯回敬,然而黃騰僅是啜飲兩口就放下酒杯,清河納悶問說:「你把話講得那麼滿,為何只喝半杯?」

  「剛才只是提及兒時趣事,從沒說過我很能喝。」黃騰攤手辯解說。

  「哭咧!我差點就要相信你了。」宙雄白眼說。

  「哼~信耶穌得永生,信黃騰得痔瘡。」德洪吐嘈說。

  宴席尾聲,順進問及惡少家將團的情況,光玄解釋他們只是嚇傻並不礙事。提起那夥人,古面師仍然一肚子氣,痛罵他們有辱臉上那一張面譜,根本不配開面扮將,閔豪則是狠批那群匪類敗壞家將陣頭的名聲,拖累海山鎮招收不到優秀新人。

  義振堂刑具爺梁宗輝附和說:「因為社會大眾對於家將文化的偏頗認知,造成優良家將館面臨人才斷層逐漸式微,惡質家將館卻是藉由吸收不良少年持續壯大,演變成現下劣幣驅逐良幣之態勢。若不是順進兄倚靠本業的財力維持家將館運作,義振堂絕無可能支撐到現在。」

  「看不出宗輝叔講話還挺有料的,連劣幣逐良幣也搬出來講。」荒龍訝異說。

  「你們不曉得阿輝是經濟學碩士嗎?」閔豪挑眉說。

  「哇塞!在你們那個年代能夠拿到碩士學位的確很威啊!」荒龍讚佩說。

  「學歷高低並非重點,人品優劣才是關鍵。」順進補充說。

  「順進叔講得甚對,但是幫派組織肆無忌憚介入家將團體,難道政府拿不出對策嗎?」光玄問說。

  「那麼你認為該由哪個單位負責?又該當如何下手?」宗輝反問說。

  「地方角頭牽連複雜,與政黨派系掛勾甚深,不是咱這種古意人能夠解決的。」古面師插嘴說:「況且那些政客眼裡永遠只有鈔票和選票,哪裡在乎什麼文化不文化,他們根本不會感到痛心!」

  光玄低頭苦思直嘆無解,君宇反倒先有一番見解,朗聲說:「以我對那群政府官員的瞭解,他們會先撥發一筆款項,尋找承包商搭建一座昂貴的華麗舞臺,接著隨便找幾團家將陣頭舉行比賽,再來邀請一些不知所云的委員擔任評審。然而上述條件只是活動裝飾,比賽結果根本無人聞問,重點是要花大錢採購媒體廣告,同時廣發新聞稿通知記者前來採訪,最好再聘請幾名短裙辣妹上臺唱唱跳跳,順便露個事業線博取版面,必定要把場子搞到熱熱鬧鬧的,最後請出特定首長出面亮相作秀,活動結束!」

  「這小子若去從政肯定大有前途,何必留在校園浪費人才。」閔豪一臉嚴肅說,現場又是一片哄然大笑,眾人搶著接力獻策。

  言談之間,地淵留意到兩間家將館成員的平均年齡普遍偏高,只有少數幾人看上去不到四十歲,於是問說:「貴館的將爺已經有點年紀了,難道都沒有年輕人願意跟你們學藝嗎?」

  「時下知識青年大數對於家將文化存有偏見,再者就是因為家長強烈反對不便前來,當然也有不少心態不健全的問題少年被我斷然拒收。」順進解釋說。

  「其實這幾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招收到優秀新人,只是熬不了苦,待沒幾天就跑了。」宗輝補充說。

  「不瞞你說,其實我們在受訓那幾天也曾動過一走了之的念頭。」地淵慚愧說。

  「別聊這些不愉快的事,義振堂今天不是有派人攝影嗎?還不趕緊放來瞧一瞧。」閔豪說。

  宗輝帶人進入三合院正房,將電視機搬出門口庭,接上影音端子播放白天拍攝的影片,眾人觀賞同時不忘談笑,當螢幕播放到菜鳥家將團尬上義振堂將爺那一段,現場突然陷入一片靜默。九位年輕人瞧見自己肢體僵硬的蠢模蠢樣,一時無法接受事實當場傻愣無言,兩館將爺為了避免傷害他們的自尊心只得強行憋笑,幾位長輩安慰也不是,鼓勵又顯得矯情,只好選擇沉默不語。

  莫名的默然只會使得尷尬者更加尷尬,與其如此,倒不如在一片嘻鬧聲中裝傻陪笑,這九個人當下只盼儘速脫離窘境,然而這個段落偏偏天殺的錄得特別久!一夥人簡直悶到極點,想方設法離開三合院外出透氣,君宇打破沉默說:「難得來到新營,我們出去外面逛一逛馬上回來。」

  「儘量逛沒問題,要回去時我再通知你們。」坤叔鬆一口氣說。

  「乾坤兄和清河兄都喝了不少,若不嫌棄就在我叔公的舊宅住上一晚。」順進提議說。

  「這樣也好,不如大家留下來喝個痛快。」清河爽快答應。

  「各位慢用,我們稍後就回來。」光玄說完偕同另外八人飛也似的離開現場。

 

 

  一行人由熟悉地頭的德洪帶路,漫無目地閒逛到新營太子宮廣場前的拜亭,仰望正殿上方那尊金黃色的巨型哪吒塑像,輪流模仿三太子腳踏風火輪、手持兵戟的姿勢拍照留念。地淵想起宗瀚曾在萬福宮假裝中壇元帥降駕一事,取笑說:「你怎麼有膽子跟我們來太子宮,之前假藉祂的名義唬弄眾人,難道不怕太子爺找你算帳!」

  「飯可以亂吃,話不能亂講,當時太子爺是真的降駕。」宗瀚辯駁說。

  「真的是這樣嗎?」地淵刻意拖長尾音質問說。

  「千真萬確,我只有假裝范將軍附身而已。」宗瀚說。

  「我到現在還想不透為何八爺不願上你的身,莫非是因為那一塊刺青?」宙雄故意提起說。

  「肯定是你手臂上的獅子王卡通紋身惹惱范將軍,所以祂才不願意降駕。」荒龍接口說。

  「這可是國軍某一支特種部隊的隊徽欸,哪是什麼他媽的獅子王!」宗瀚胡謅說。

  「你是指常山部隊對吧?」黃騰戳破說:「不過他們是訓練新兵的後備旅,並不是特種部隊。」

  「呃這個聽說有些信眾會獻上玩具作為貢品,咱來去看一下有什麼新鮮貨。」宗瀚轉移話題說。

  此刻廟門早已關閉根本無從參觀,宗瀚嚷著要離開太子宮,德洪無奈領頭帶路,怎知中途記錯岔路來到一處荒蕪空地。一行人正要調頭之際,忽見眼前竄出十幾條人影意欲形成包圍之勢,然而對方察覺人數優勢不如想像中來得充裕,急忙退回路口排成橫隊擋住去路,兩派人馬就在這片空地列隊對峙。其中一名黑衣少年說:「就是這幾個臭卒仔,剛才躲在三合院跟一群老頭吃吃喝喝,接著又跑到太子宮耍寶玩樂,害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出手。」

  「確定是他們沒錯?」隊伍中央一名身材削瘦的帶頭青年問說。

  「我餓著肚子從傍晚一路跟蹤到現在,絕對錯不了。」黑衣少年肯定說。

  「哼~肚子餓幹嘛不早點說,我相信好客的順進叔很樂意請你們吃一頓粗飽!」地淵冷笑說。

  「你娘可好咧!」黑衣少年氣憤說:「那邊人夭壽多,恁爸又不是頭殼壞去。」

  「你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青仔叢?」冠天不客氣問說。

  「你這個臭卒仔還不夠資格問我的名號。」帶頭青年怒嗆說。

  「咦?這個口氣非常熟悉,好像曾在哪裡聽過。」德洪疑惑說。

  「別囉嗦!少年仔,通通把傢伙抄出來!」帶頭青年一聲令下,十幾名小弟紛紛拿出預藏的球棒、鋼棍、拐杖鎖、鋼筋、鐵條等鬥毆器具。

  除了帶頭青年以外,眼前這群人的體形普遍矮小乾癟,看上去雖然只有國、高中年紀,但都是一些慣於挑釁滋事的兇殘小混混,而且這十四個人全部備有武器,倘若真的發生衝突,己方未必能佔上風,對方之所以尚未動手,應當是在忌憚某一頭猛獸。盤算至此,君宇冷不防出手把黃騰推向前線,退到他的身後悄聲說:「英明勇武的黃騰學長,場子交給你處理了。」

  「對面的無名氏,勸你們不要惹怒這位脾氣暴躁兼沒耐性的惡漢,識相的快點讓路,否則後果自行負擔。」冠天接口大聲說。

  「臭小子給我記住!早晚找你們討回這筆帳。」黃騰側著頭罵說。

  「你欠我的前帳未清,竟然還好意思追討。」君宇回嘴說。

  「少在那裡講些五四三的,恁爸今日不把你們打趴決不善罷甘休!」帶頭青年怒斥說。

  十三名惡少聽令緩步進逼,黃騰忽然捲起袖子擺動腦袋,對方似乎被他的氣勢震懾止步不前。身後八人猜測學長應該是在裝腔作勢嚇唬敵方,於是紛紛模仿家將瞠目怒視、搖頭晃腦的威赫神情,果見那群惡少心驚膽顫連退數步,帶頭青年氣急敗壞逼迫小弟往前推進。荒龍悄聲問說:「怎麼辦!扮家將好像嚇不倒他們欸,學長還有沒有別招?」

  「我是在觀察逃生路線,你們無緣無故跳什麼家將?」黃騰納悶說。

  「哭咧!原來是會錯意,也不早講。」荒龍白眼說。

  「怪我囉?」黃騰不屑說:「反正現場沒有人跑得過我,我又何必跟他們糾纏不清。」

  「你這個臭卒仔,想落跑得先問過我手上的傢伙。」帶頭青年揮舞著拐杖鎖說。

  黃騰的肩頭忽地顫抖不已,八人見狀暗罵學長平日只敢對學弟作威作福,只不過遇上無名混混就嚇到渾身發抖。沒想到黃騰忍不住噗疵一聲笑到歪腰,所有人皆對他沒頭沒腦的莫名笑意感到弔詭,帶頭青年故作鎮定問說:「你是在笑啥潲!驚到頭殼破孔了嗎?」

  「現在都什麼年代了,竟然還有人在穿高腰、開岔、滾紅邊的黑色訂作西裝褲,難不成你是考古學家挖掘出土的絕跡土台客嗎?」黃騰笑個夠本才開口說。

  「在這麼昏暗的光線之下還能觀察得如此詳細,學長真是好眼力。」宗瀚讚嘆說。

  「你不說我還沒發現,那件紫紅色碎花襯衫搭配純金項鍊還真不是普通俗氣。」常自翊為茄萣第一型男的君宇嫌惡說。

  「天吶~你們看他的褲管還繡上漂泊人生四個大字。」德洪模仿盛竹如的口氣說:「好個人蔘啊!」

  「簡直復古到不行,咱把他抓回去舉辦古早味文物展如何,肯定很有搞頭。」宙雄接口嘲弄說。

  「嘖,你不懂他的新潮,眼前可是跨時代的潮流產物欸。」地淵反話訕笑說。

  「喂!你們幾個開玩笑也得看場合,幹嘛這樣激怒他噗~哈哈~」光玄憋笑制止說。

  幾名惡少聞言忍不住嘴角顫抖,帶頭青年哪堪受此奇辱,掄起拐杖鎖猛然撲上前去,黃騰本能反應抬腿抵禦,豈料帶頭青年衝刺過頭直接以面撲鞋,自爆之後呈大字型仰躺倒地。黃騰彎腰撿起他掉落在地上的拐杖鎖拋給冠天,帶頭青年飽受驚嚇逃回己方陣營,狼狽拭去殘留在臉上的鞋印,指向其中一名矮胖少年說:「把傢伙給我!」

  「可是這是我帶來的」矮胖少年不情不願說。

  「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啊!」帶頭青年大聲吼叫,矮胖少年無奈交出手中的金光槌。

  瞧見對方居然拿出家將刑具進行械鬥,冠天怒火中燒挺身站到黃騰身旁,宙雄與德洪見狀也站到前排與兩人併肩而立,地淵提醒說:「冷靜一點!要嘛大家一起行動。」

  「看來這群人應該與某個家將團體有關。」冠天臆測說。

  「真他媽的有夠會裝傻!你們施展邪術把我的手下變得痴呆無法拜廟,害我們白白出陣收不到錢,恁爸不會輕易饒過你們。」帶頭青年說。

  「原來是白天那群惡少家將的同夥。」光玄恍然大悟說。

  「別聽他們囉哩叭唆的,老大一定要替我表弟討回公道。」一名刀疤少年說。

  帶頭青年與刀疤少年揮動武器快速逼近,黃騰左手撥掉刀疤少年手中的鐵棍,右手奪下帶頭青年手中的金光槌交予宙雄,隨即起腿踹飛少年,接著抬起肩寬僅有自己一半的青年猛力擲出,只見他猶如保齡球似的撞倒數名惡少同夥。冠天揮舞拐杖鎖擊回矮胖少年扔擲過來的石塊,宙雄手執金光槌架住黑衣少年的咽喉,其餘六人則與數名惡少扭打成一團,霎時場面紊亂不堪。地淵眼見這群凶惡少年各個出手狠辣專攻要害,若不設法制止遲早有人受傷,於是提醒黃騰先擒下那名帶頭青年,豈料對方早一步察覺企圖,藏身於四名惡少背後繼續喊衝、喊殺。地淵忽地心生一智,大聲斥喝說:「你們這群白目囝仔給我聽著!既然各位不識好歹,本人只好讓各位體驗一下你們同伴所受的痛苦。」

  幾名惡少果然滿腹驚疑退出戰圈,地淵見狀進一步手握劍指,單腳跺地,搖頭晃腦故作起乩之模樣。

  「還來這一招,剛才已經證明無效了」荒龍悄聲碎唸說。

  「哼,你們這些不怕死的,儘管留下來見識本大爺的恐怖手段吧!」地淵說話同時,不斷以眼神暗示黃騰伺機行動。

  幾名惡少倏忽面露驚恐指向前方,帶頭青年順著手指方向屏息凝視,霎時臉部肌肉極度扭曲,隨即連滾帶爬倉皇逃離現場,邊跑邊罵說:「幹!這群人果然會邪術,大家快逃啊!」

  「奇怪,他們怎會被你莫名其妙的舉動嚇跑?」荒龍納悶說。

  「呼~管他那麼多,走了最好。」地淵鬆一口氣說。

  「與其跟那群小屁孩鬥毆打架,我寧可跟他們的姐姐、阿姨妖精打架。」君宇淫笑說。

  「哈,完全道出我的心聲,我也想跟姐姐們妖精打群架啊啊啊!」冠天附和說。

  一行人準備返回三合院之際,宗瀚忽感腰部遭受某種重物頂撞一下,回頭察看竟被那玩意嚇得面無血色,急欲扯開喉嚨驚叫卻是啞然失聲,只能任由喉頭發出『咕~嚕~』之類的怪音。八人聞聲轉頭察看亦被嚇到失神,所有人拔足急欲奔逃,頓時感到雙腿猶如瞬間讓人抽乾血液似的痠麻無力,黃騰奮力清理喉嚨拚命呼喊:「阿娘喂救命啊有石石獅

  石獅低下頭、張大口、伸直前肢、半蹲後腿、弓起背脊並且翹高臀部,這副攻擊預備姿勢,與動物星球頻道所播放的大貓狩獵畫面極為相似,看來隨時可以發動攻勢。隨著石獅逐步近逼,雙腿的痠麻感硬是向上擴延至背脊,正當他們開始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獵物之際,石獅竟然無預警側側躺下來!?

  這九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冷靜觀察,忽見石獅翻身向上四肢朝天,背部緊貼著草皮不住扭動磨蹭,隨後迅速翻身一屁股坐地,側著頭頸抬起後腿搔耳抓癢,接下來滿足地站起身子搖搖擺擺走向宗瀚,揚起鼻頭輕頂他的大腿外側。宗瀚大膽嘗試撫摸它的背部,只見石獅舒服地趴下來舔拭前爪,並且不時歪著頭眨眼睛,宗瀚得意說:「你們可不可恥啊!竟然被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嚇到腿軟。」

  「哼!剛才不知道是誰嚇到喊不出聲。」黃騰冷笑說。

  「你不也是結結巴巴的,就別再龜笑鱉無尾了。」宗瀚反譏說。

  石獅冷不防站起身子吐出叼在口中的圓石,蹦蹦跳跳地圍繞著宗瀚不斷轉圈,宗瀚會過意來撿起石球向前拋出。石獅興奮人立起來轉身追逐圓石,彷彿貓兒那般伸出前腳耍弄石球,隨後叼回原地再次吐在地上,一夥人圍著石獅嘻鬧玩耍,忽聞前方傳來一陣沓雜的腳步聲,抬頭望見幾名頭戴斗笠的老農夫緩步走來,石獅急遽化為一團灰影,以常人眼力所不及的速度疾往太子宮方向奔去。九人快步追趕至太子宮,卻見石獅好端端地立於石臺之上,完全看不出曾經出遊的痕跡。

  返回三合院,宗瀚等人七嘴八舌述說這段奇遇,清河聽完問說:「過程當中將爺有降駕嗎?」

  「當然沒有,否則何必跟那群小混混糾纏那麼久。」光玄回答。

  「沒有起乩怎麼可能見到怪東西,我看你們根本喝醉了。」坤叔醉茫茫地說。

  「是啊,我叔公一家人世居新營,從未聽他們講過有石獅出遊這類怪事。」順進接口說。

  黃騰走進臨時伙房搬來一箱啤酒,給坤叔一夥人倒至杯口呈現表面張力為止,自己的酒杯卻只倒了一半,舉杯敬酒說:「今天真是太開心了,大家乾杯!」猛灌幾杯,地淵看出心機取來酒杯跟進。

  「原來學長一直在隱藏實力,有夠會裝傻。」德洪說。

  「不是隱藏實力,是非到必要之時不願拿出實力。」黃騰糾正說。

  青年組輪流上陣,力抗原本就有六分酒意的中老年組,雙方酣戰至半夜,幾位長輩早已喝個爛醉,幾位同學也沒清醒到哪裡去!酒攤結束,所有人陸續走進三合院兩側廂房,東倒西歪的隨意倒臥便睡。

  「竟敢不相信我們,被灌醉全是你們自找的」黃騰唸完囈語旋即沉沉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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