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隍爺一雙睿智眼神的掃視下,不論埋藏在多麼深層的些微思緒皆無所遁形,八名乩身被祂盯得渾身不自在,下意識地低下頭閃避其目光。尤有甚者,冠天等人頓感腦中記憶彷彿被祂悉數挖掘出來瞧個透徹那般,生平所為之善行、惡行、義行、暴行、醜行抑或是愚行,皆得毫無保留供祂審視,甚至連兒時趁著蒸便當之際偷吃同學飯盒內的雞腿,諸如此類蠢陋小惡也難逃祂的銳眼。這般無從掩飾的赤裸感受,簡直比起一絲不掛站在陌生人面前更加難堪,八人當場傻愣張口無言,城隍爺朗聲問說:「諸位不是有事想問本座嗎?」

  八名乩身斜眼互望,全都寄望其他人主動開口,卻沒人想率先當炮灰,城隍爺見他們未作回應,自行接口說:「現下並非針對諸位進行審訊,有話不妨直說。」

  「呃這個嘛」八人支支吾吾說。

  「既然不便開口就由我代為提問,是否想問本座何以敕令諸位隨同鬼差前來地府?」城隍爺說。

  「是!」八名乩身一致回答。

  「這世上有少數人天生帶有罕見的厄煞命格,一生當中注定得要遭遇活遊地府之劫,此類案例通常好發於瀕臨死亡卻又奇蹟存活之人。」城隍爺解釋說:「陰陽司爺偶然查知爾等八人便有六人帶此特殊命數,比例之高著實驚人,於是本座趁此機緣知會池二王爺,令諸位以將爺乩身之身份下地府執行任務,還陽以後即可消弭一場可能發生之災厄。」

  「原來城隍爺是一番好意,末將在此謝過。」謝將軍(光玄)拱手說。

  「所以凡是瀕死而復生之人,皆有先下地府後返陽世之經驗?」范將軍(黃騰)好奇問說。

  「非也,瀕死之人的魂魄通常只會滯留於陽間遊蕩,僅有少數誤闖地府之案例。」城隍爺回答。

  「這些命帶厄煞之人,一定是在瀕死狀態之下魂遊地府嗎?」謝將軍(光玄)問說。

  「未必然,此外尚有鬼差誤拿、修煉入魔、遭逢煞星等許多可能,然而卻以發生危及性命的意外事故最為普遍,否則本座無需作此安排。」城隍爺耐心回答。

  「既然僅有六人命帶厄煞,為何敕令八人全數前來?」柳將軍(地淵)問說。

  「家將團本為一體,何必分別彼此。」城隍爺說。

  「城隍爺可否告知,究竟是哪六個人帶此命格?」柳將軍(地淵)接續問說。

  「無此必要,諸位只需瞭解此行有益無害即可。」城隍爺說。

  審判堂外聚集了眾多圍觀的城隍府差役,這些鬼差皆對陽間乩身下地府之事感到無比好奇,是故聞風來此一觀。一名八字眉鬼差因公來到審判堂外,察覺大門竟被圍觀差役所封堵,只好扯開喉嚨宣布刑法司爺駕臨,其餘鬼差聞言面帶驚恐一哄而散,刑法司爺聲比身先到,扯開嗓門大聲說:「本司爺耳聞稀客光臨本府,特此邀請八位將爺前去參訪我司。」

  「諸位尚有疑問否?」城隍爺問說。

  「末將已無疑慮。」柳將軍(地淵)回答。

  「那麼不妨隨同司爺前往刑法司,參訪完畢再返回陽間。」城隍爺建議說。

  「刑法司可非閒雜份子得以隨意出入,如此機會實屬難得,務請諸位切莫推辭。」刑法司爺說完旋即轉頭喝令八字眉鬼差趨前帶路。

  八名乩身在半推半就之下,隨著八字眉鬼差與刑法司爺大步走向刑法司,尚未抵達刑獄便已感受到一股濃重的肅殺氣氛,城隍府轄下六部、二十四司,無一單位可以與之比擬。首站是為拔舌刑獄,刑法司爺朗聲介紹說:「舉凡生前犯下挑撥離間、誹謗傷人、穢言辱人與巧言相辯等罪行,經由城隍府裁定刑期,即須發落來此受刑。」

  將爺走近觀視,瞧見一名行刑鬼差強行掰開受刑者的嘴巴,先以鐵鉗夾住他的舌頭,隨後慢慢拉長硬生拉拽拔出,接著擺到他的面前無情展示。霎時,受刑者口內有如湧泉般流出大量鮮血,沿著脖子大量滴落胸口,沒了舌頭就連哭嚎也不帶勁道,只能嗚嗚咽咽沉聲呻吟。受刑者兀自啜泣不止,行刑鬼差逕自替他接回斷舌,稍後再次猛力拉拔而出,使其反覆體驗拔舌之苦。八名乩身被眼前場景惹得極不舒適,開口催促八字眉鬼差儘速離開此地,刑法司爺說:「不合胃口嗎?不然來去見識鐵樹刑獄。」

  「本將已然領略貴司的刑罰手段,實無盡數參訪之必要。」冬大神(荒龍)推辭說。

  「客氣啥!」刑法司爺說:「諸位還陽後即便想再參觀也見識不到。」

  八字眉鬼差領頭進入鐵樹刑獄,忽見高大魁梧的行刑鬼差扛起受刑者步上高臺,猛力扔下谷底一株插滿利刃的崢嶸鐵樹,使成千上百隻長短刺刀盡數隱沒其皮肉。受刑者就這樣吊掛於樹頭動靜兩難,每次掙扎只會加深切皮割肉的劇痛,靜止不動亦難忍耐千刀入體之苦楚,只能任由身上的血液一點一滴流失。未久,魁梧鬼差又抬起另一名受刑者扔往別株鐵樹,刑法司爺解釋說:「這些亡者在世時挑唆父子、兄弟、姐妹、夫妻反目成仇,觸犯離間骨肉之重罪,所以必須受此酷刑。」

  八名乩身聲聲催趕,八字眉鬼差聽令移往下一座刑獄,身處外圍即可聞到一股令人反胃的焦炙惡臭,刑法司爺介紹說:「凡是惡意縱火害命,放火報復抑或焚毀罪證者,下到地府難逃銅柱刑獄伺候。」

  一名膚色火紅的行刑鬼差,正在扒除受刑者身上之衣物,令他赤身裸體環抱直徑一米、高逾兩米的空心銅柱,另一名行刑鬼差忙著將炭火擲入銅管內部,同時趨動鼓風爐使其焚燒通紅。受刑者的皮膚觸及銅璧瞬間冒出大量慘白水泡,旋即轉為赤紅乃至焦黑為止,只見那名亡魂捱不住高溫熱氣侵入五臟六腑的煎熬,忍痛撕下黏著於銅柱那一層皮肉意圖掙脫。紅皮膚鬼差見狀即刻出手,強行按壓受刑者的身軀硬往火紅銅柱推去,使得原本已受重度灼傷的皮層再遭高溫銅璧炮烙。受刑者一陣慘烈哭嚎過後不支昏厥,八名乩身不由得緊皺眉頭,八字眉鬼差顫慄說:「小的雖然贊同犯罪者應受懲處,但是這般以牙還牙、以眼還眼的酷刑似乎過份嚴厲。」

  「你這剛來報到五日的傳令鬼差懂個屁!伸張正義怎算過份?懲罰罪惡怎會嚴厲?」刑法司爺聞言嚴厲斥責說:「刑罰若不嚴峻如何還給受害者公道,你只看到眼下犯罪者受罰的慘狀就予以廉價憐憫,可曾想過被害人在受害當下感受到的惶恐顫慄遠勝於這些受刑者,然而這些犯罪者受此酷刑是為自己的惡劣行徑付出代價,被害者慘遭磨難卻是無辜承受他人的妄為惡行,刑法司代表地府律法懲治惡徒豈可鄉愿同情,看待事情不能只顧一面,懂了沒!」

  「司爺教訓的是。」八字眉鬼差唯唯諾諾說。

  「叼擾二位甚久,本將團也該離去了。」柳將軍(地淵)插嘴說。

  「時候尚早,多參觀幾個刑獄再走也不遲,否則諸位回到陽間怎會牢記。」刑法司爺厲眼說。

  八名乩身就在刑法司爺的半強迫下,持續前往下一站-油鍋刑獄,遠遠望見六名行刑鬼差各執一把大煎匙圍住一口滾燙的巨型油鍋,不斷翻炸鍋內數十名受刑者,並且輪流蹲到油鍋下方添加柴火。另一名體形高壯的犄角鬼差立於制高點,負責剝光受刑者身上的衣飾順手投入油鍋,刑法司爺叨絮解釋說:「這口油鍋所處罰的罪行總類繁多,舉凡強盜劫財、占人妻室、拐騙兒童、奪人財產、欺善凌弱等,都得判入此獄受刑。」

  說著說著,犄角鬼差雙手舉起一名髮量稀疏的肥胖男子擲入油鍋,刑法司爺指向那隻胖鬼說:「這位受刑者生前身為企業負責人,本性貪婪見錢眼開,執著於掙取超額利潤卻不設法開創財源,一昧壓榨手下勞工超時工作,並且用盡各種惡劣手段剝削其勞力所得,致使他的僱員身心普遍不健康,其中更有多名員工因為過度操勞而重病甚至亡故,多少家庭因此天倫夢碎。然而這位受刑者依然麻木不仁,眼裡始終只看得見金錢,不僅想方設法苛扣勞工應得之報酬,更加無所不用其極竊佔團隊經營之成果,巧立名目虧空企業公款,再回過頭來仗恃財勢欺壓弱勢者。陽間法律縱容此類貪厭之人,地府律法絕對不容姑息,城隍爺裁定這類亡者符合廣意的奪人財產與欺善凌弱之定義,一律給予適度懲罰。」

  八名乩身望著油鍋內被滾燙沸油炸到奄奄一息的無良老闆,想起刑法司爺適才一番解說,忽然感到這位受刑者確實不值得同情,未來若有機會創業誓不落其後塵,隨後喝令八字眉鬼差持續前行。

  幾乎在半閉雙眼的狀態之下,接連參觀制裁貪官污吏的石磨刑獄,處罰忤逆父母的血池刑獄,懲治浪費糧食的舂臼刑獄,處分拋棄嬰兒的石壓刑獄,懲戒虐殺牲畜的牛坑刑獄。刑法司爺察覺幾名乩身的精神開始渙散,遂說:「參訪行程到此為止,期盼諸位返回陽間謹記今晚所見,無時無刻惕厲自己諸惡莫作,這一趟路便算走的值得。」

  「如此特殊歷程想忘也難,後會有期。」甘將軍(冠天)作揖說。

  「錯了,是後會無期才對!」刑法司爺糾正說:「除非本司爺調離現職,否則不希望再見到諸位。」

  「說得也是,還望司爺諸事順遂,刑法司在祢的治理下愈發昌盛。」謝將軍(光玄)客套說。

  「此話差矣,本司爺反倒期許發落本司受刑的亡魂漸稀漸少,假若刑法司果真因為陽間再也無人犯罪而遭裁撤,我則樂於請調至禮部當個尋常差役。」刑法司爺語重心長說:「言盡於此,諸位珍重!」

  「司爺宏願在下好生佩服。」八字眉鬼差諂媚說。

  八名乩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刑法司,邁開步伐全速馳往血河池,沒多久功夫即奔赴金銀橋邊,來到醧忘台旁那群等著喝下孟婆湯趕赴投胎的亡魂隊伍後方。孟婆瞧見家將團停止步伐,趕緊揮手示意祂們逕行過橋不必排隊領湯,怎知冬大神(荒龍)忽然開口要求說:「能否分予本將一口湯,我想洗去方才那一段不愉快見聞。」

  「孟婆湯沒這種用法!諸位儘速離去別來妨礙老身工作。」孟婆斥喝說。

  「冬大神何以出此憨言,莫非乩身的精神力已然凌駕於祢?」謝將軍(光玄)詢問說。

  「當我沒說,咱還是儘快撤離地府吧。」冬大神(荒龍)打起精神說。

  正當將爺準備踏上銀橋之際,忽有一名往生者甫通過奈何橋,旋即轉身衝上金橋試圖闖關投胎,結果不及五步即見橋面崩裂一窟大洞,腳下踩空急速墜落血河池。該名往生者強忍毒蟲鑽咬的痛楚,勉強爬上通往陽間之岸,牛頭將軍抬腿將他猛力踹回池內,該名亡者只得無奈爬上通往陰間之岸。

  騷動平復,八位將爺通過銀橋來到一塊空曠草地,逆踩太極步伐倒轉兩儀陣法,踏出初步促使地表隆起一座小土丘,接著每踏出一步便使土丘長高十倍,繞行一周之後即見參天巨柱拔地頂立。將爺依續走入巨大土柱內部,步上沿著內壁建造而成的螺旋形土梯,無奈此處施展不開"北斗疾行步",只能仰仗強健腿力硬行攀爬,歷時超過一刻鐘才爬出柱頂來到混沌界。諸位將爺立於荒原按摩雙腿暫歇片刻,同時抱怨墜入陰間僅需轉瞬間,而脫離陰間卻得歷經千辛萬苦。

  回程沒有亡魂與鬼差拖累行進速度,家將團彈指間即刻穿越原始林,甘、柳將軍催動術法接力畫出通往東嶽殿的木門,八位將爺魚貫穿過水泥牆回到廟前廣場,不約而同猛力吸一口大氣,齊聲說:「還是陽間的空氣舒服!」

 

 

  次日清晨,坤叔透過門縫望見八人睡得東倒西歪,貼心地帶上房門好讓他們休息個夠。荒龍被關門聲驚醒,恍惚之間瞥見窗外天色半明半暗,旋即倒頭續眠,然而每當闔上雙眼,各大刑獄的場景立刻清晰地重現腦海,甚至夢見自己化身為行刑鬼差,不斷穿梭於銅柱、石磨、拔舌等刑獄,帶著猙獰的邪惡笑意以凌虐受刑者為樂。荒龍哪堪這般精神折磨,一度勉強睜眼不願入睡,無奈沉重的眼皮不爭氣地自動闔上,如此反覆睡睡醒醒,直到熱辣日光曬得臉頰發燙這才不得不起床。

  坤叔瞧見八人陸續下樓,關心說:「你們肚子都餓了吧?」

  「我去準備早餐,像這種人間美味就得趁鮮趁熱才會好吃。」清河接口說。

  「今天又煮什麼好料的?需要幫忙嗎?」宙雄問說。

  「這兩道菜可得老師傅出馬才有辦法料理,你們等著出一張嘴就好。」坤叔說完轉身步入廚房,三兩下功夫,坤叔與清河各自端出一只湯鍋。

  德洪迫不及待伸頭探向清河手中那只不鏽鋼鍋,瞥見鍋內尚未熟透的豬肝片兀自滲出淡紅色血水,不斷溶入冒著白煙的淺褐色熱湯,此情此景竟與昨夜的見聞產生聯結,急忙摀住嘴巴以免當場把膽汁給嘔吐出來。冠天狂罵德洪沒禮貌,隨手拿起湯匙放入坤叔煮的那鍋熱湯,猛然舀起一塊淌著血水,呈現粉紅色的五分熟牛肉薄片,立即回想到參訪刑獄所見的血淋淋場景,馬上胃口全消乾嘔不止。其餘六人望著兩鍋熱湯亦是面如槁木,坤叔納悶說:「怎麼一回事?這可是特地跑去善化牛墟買回來的現宰溫體牛肉,你們真是不識貨噠。」

  「咦?有好料的竟然不吃,這不像你們的作風啊!」清河不解說。

  「平時就算端出一鍋餿水也會被你們掃個精光,今天實在太反常了。」坤叔附和說。

  「餿水咧我們哪有這麼誇張。」君宇反胃說。

  「其實我們並不討厭這兩道湯品,只是這個時間點恐怕沒人嚥得下去。」光玄說。

  兩鍋熱湯僅有坤叔與清河自我捧場,冠天等人只顧著扒飯不願吃肉,兩老望著剩餘食物不住興嘆,叨唸這般糟蹋糧食恐遭雷劈。黃騰腦中掠過一絲念頭,急忙端起空碗盛滿豬肝湯,拚老命往嘴裡猛塞,荒龍驚訝說:「學長真非常人也,見過昨晚的震撼場面竟然還有這麼好的胃口。」

  「哭咧!」黃騰皺眉說:「哪來的胃口我是想起舂臼刑獄。」

  「對齁!浪費食物會被丟入石臼內反覆舂殺。」冠天說完趕緊跟進舀湯。

  「夭壽骨,幸虧你們及時提醒。」德洪說完也端起瓷碗盛湯。

  「衝啊!就算硬著頭皮也得把這些鬼東西嗑完。」宙雄說完張嘴猛吃。

  「欸~完全看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是在搞什麼碗糕。」坤叔納悶說。

  這八人未能克服心理障礙,閉目皺眉勉強吞食牛肉與豬肝,無奈再怎麼努力仍是見不著遙遠的鍋底。適逢文良巡視完魚塭經過門口,君宇箭步衝向門外伸手攔路,其他人彷彿遇上救星那般興奮,把桌上食物一股腦兒推到他面前。文良疑惑說:「你們今天有夠反常的,莫非卡到陰不成?」

  「與其參觀刑法司,我倒寧可卡到陰。」地淵搖頭說。

  「你們出陣回來就怪里怪氣的,究竟怎麼一回事?」坤叔問說。

  「是啊!你們昨晚老早就離開東嶽殿,怎會搞到三更半暝才收班?」清河接著問說。

  「還不是因為城隍爺請我們一遊地府。」地淵哀怨說。

  「豈只如此,接下來刑法司爺還強迫我們參訪刑獄,簡直是精神虐待。」荒龍咬牙說。

  地淵等人七嘴八舌說起昨晚的地府見聞,坤叔、清河與文良靜默旁聽,逐漸拼湊出陰間世界的輪廓,方知城隍府等同於冥界的行政、司法單位,刑法司則是專門懲治罪犯的行刑獄所。文良忍不住插嘴說:「原來陰曹地府並沒有想像中恐怖,搞不懂你們怎會嚇成這副德性。」

  「口述跟親眼目睹的震撼程度還是有段差距。」地淵說。

  「況且我們只是輕描淡寫帶過最恐怖的刑獄片段」荒龍附和說。

  「這倒可以理解。」清河點頭說。

  「我還以為死後上不了天堂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,聽你們形容才知道原來還得經過城隍府審判,並非所有亡魂都會判入刑獄受罰。」坤叔說。

  「的確如此,以前我也一昧認為地府只罰不賞。」光玄接口說。

  「不過地府的賞與罰也太過極端。」荒龍說。

  黃騰聞言搬出封裝刑具的那只木箱,當眾取出范將軍的令牌拋擲把玩,得意說:「不然你們以為本大爺手中這塊令牌為何寫著善惡分明四個字。」

  「怎麼可以隨便拿將爺的刑具出來耍弄,真是黑白來!」清河罵說。

  「嘖~都幾歲人了還這麼幼稚。」地淵不屑說。

  「哪像你這麼小心眼,竟敢追問城隍爺究竟是哪些人命帶厄煞。」黃騰反譏說。

  「難道你們都不想瞭解?」地淵問說。

  「管它帶不帶厄煞命格,遊一趟地府又不會死人,幹嘛這麼愛計較。」黃騰聳肩說。

  「我也認為去都去了,沒什麼好追究的。」光玄附和說。

  「坤兄有沒有發覺,這些傢伙去過地府以後,講話竟然變斯文了。」清河笑說。

  「經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,他們從早上到現在真的沒講過半句髒話。」坤叔打趣說。

  「看來真如城隍爺所言,去一趟地府對他們有益無害。」文良笑說。

  談話同時,冠天瞥見宗瀚賊頭賊腦地站在騎樓,鬼祟伸手輕敲窗緣,硬是不願大大方方按鈴,撇過頭去裝作沒有察覺他的存在。宗瀚發現無人理睬自己,只好扯開嗓門大喊說有好消息,宙雄聞言箭步衝向玄關,開門問說:「快說!有什麼好康的?」

  「並沒有,不這麼說你怎會甘願幫我開門。」宗瀚攤手說。

  「竟然敢騙我」宙雄猛力關門說:「出去!現在!」

  「別這麼開不起玩笑啦,我可是努力幫你們這群臭阿宅謀福利欸。」宗瀚伸腳抵住門縫說。

  「謀什麼福利?還不快說!」宙雄追問說。

  「咦?有好料的,先讓我大吃一頓再說。」宗瀚說完大剌剌走進廚房取來碗筷,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自行開動,直到兩只湯鍋見底才滿足地撫摸肚皮打著飽嗝。

  冠天難以忍受宗瀚一再賣關子,威脅讓他把剛才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,宗瀚沒好氣說:「我這幾天跑去跟考上文藻學院的老同學搏感情,特地拜託她找幾個正妹出來聯誼,結果卻換來你們的無情對待,簡直是好心被雷親。」

  「大家兄弟一場,你明白我這個人一向愛開玩笑。」冠天勾搭宗瀚的肩膀說。

  「噁心透頂,這種時候才來稱兄道弟!」宙雄推開冠天,親熱問說:「請問瀚哥哥總共約了幾個妹?」

  「還不確定,我會請她儘量多約幾個。」宗瀚聳肩說。

  「小弟的幸福有勞宗瀚哥,一定得算我一份。」德洪緊握宗瀚的雙手說。

  「這有什麼問題。」宗瀚爽快答應,隨即想到說:「對了!你們前幾天不是去打鰻怪嗎,結果如何?」

  「哼~都光纖時代了你還在播接,都去過地府了你還在問鰻怪。」君宇蔑視說。

  「什麼地府?」宗瀚一臉疑惑說。

  「不要問,很恐怖!」荒龍故作神祕說。

  「快講噠,究竟發生什麼事?」宗瀚不死心問說。

  「勸你不要問,真的很恐怖」地淵裝陰沉說。

  「幹!你們幾個聯合起來排擠我就對了,給恁爸記住!」宗瀚惱怒說。

  「別衝動,只需將我排入保障名額,本人必定會詳盡告知義務。」地淵說。

  冠天、宙雄、德洪與光玄搶上前去圍著宗瀚,熱忱述說石杭峽谷之戰,地淵滿腹心思來到神案前,對著神像抱拳行禮問說:「千歲爺能不能告知是哪六人命帶厄煞?」

  「屆時自知。」池府千歲說。

  「你實在是雞腸鳥肚,幹嘛非得問個清楚不可。」黃騰叨唸說。

  地淵還想繼續追問,卻見桌面浮現昊天鑾文,只得打消念頭呼喊坤叔前來觀看,坤叔解讀說:「池王千秋,北門刈香,將團出陣,毋須降乩。」

  「對啊!農曆六月十八就要到了,萬福宮原本就是源自於南鯤鯓代天府,所以千歲爺返回老廟謁祖也算合情合理。」文良說。

  「嗯~千歲爺繞境出巡需要家將開路,並非去捉邪驅鬼,所以才會指示他們不必降乩直接扮將。」清河接口說。

  「不對喔,千歲爺說祂任務未盡不克前往刈火,所以指派我們作為代表。」坤叔望著桌上的文字變化說。

  「可是他們從來沒練習過家將步法,屆時有辦法扮將出陣嗎?」文良擔心說。

  「六月十八距今不到十日,看來得找人加緊鍛鍊一下才行。」坤叔說。

  清河即刻聯繫嘉義義振堂的友人,與他商議組陣代訓的相關事宜,結束通話,馬上從皮夾內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坤叔,交代說:「我已經幫你聯絡妥當,明天帶他們北上嘉義接受訓練,食宿問題對方會幫你們安排妥當。」

  「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?」坤叔問說。

  「廟裡還有一些事情得去處理,過兩三天再去找你們。」清河回答。

  「難道不能請對方來高雄教我們?」地淵疑惑說。

  「義振堂的成員平日各有各的工作,誰有那種閒功夫特地跑來茄萣住上一個星期。」清河說。

  「是啊,有求於人就得巴結一點。」坤叔附和說。

  文良知悉家將的行前禁忌,好意提醒他們出陣前七日內必須茹素,也不近能夠接近女色,黃騰聞言笑說:「要我吃素七天基本上沒問題,但要我禁慾七天真是有點困難。」

  「我正好相反,吃素七天簡直要我的命,至於禁慾七天嘛對我而言根本沒差。」冠天接口說。

  「幹嘛搶我的台詞!」宙雄嘆氣說:「唉~這種時候沒女朋友不知是悲是喜。」

  「我先回去收拾行李,今晚會在台中過夜,明天一早就會返回高雄。」黃騰說。

  「反正學長是名聞天下的快槍俠,建議你當晚來回反而省事。」德洪取笑說。

  「少練瘋話!」坤叔說:「你明天下午直接到嘉義車站和我們會合就好。」

  「我也有要事得去處理,一樣跟你們約在嘉義車站集合。」君宇接口說。

  「你的腰傷才剛痊癒竟敢肖想應付三個妹,小心操勞過度舊疾復發。」冠天笑說。

  「別亂講話!」君宇正色說:「我是去跟她們算清感情債,該分的就不必留戀了。」

  「你總算想通了,這也算好事一樁。」坤叔感慨說。

  「好吧,其他人也該回家收拾行李了。」清河說。

  八人陸續離開,獨留宗瀚一人遲遲未走,坤叔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,主動問說:「你還有什麼事?」

  「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嘉義。」宗瀚回答。

  「不是不行,只是家將團沒有你能扮演的角色,到了那裡只怕你閒到發慌。」坤叔說。

  「誰說的!」宗瀚提醒說:「還少一位刑具爺。」

  「也對,你明天中午一樣過來這裡集合吧。」坤叔同意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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